欢迎访问树枣文字网!

禅宗西天二十八祖是如何考证出来的?

树枣文字 分享 时间: 加入收藏 我要投稿 点赞

 

禅宗西天二十八祖是如何考证出来的?

文 / 刘立夫

禅宗西天二十八祖之说,是由北宋灵隐高僧契嵩(1007—1072)确立的。在此以前,中国佛教各宗各派关于“祖统”或“法统”的说法不一,有的说八代,有的说二十四代,有的说二十五代,有的说二十八代,有的说二十九代,也有说五十一代的,无法统一,因为各种说法都声称来自于经典,不是凭空杜撰。对于佛教的宗派而言,祖统或法统不是可有可无的小事,它直接关系到该宗的“正统”性与“合法”性,其重要性自不待言。正因为它的重要,所以历史上才有法统、祖统之争。这样的争论,在教门和宗门中都有发生。北宋时期的天台宗与禅宗就曾为此事激烈交锋,互不相让。

北宋仁宗皇佑年间(1049—士大夫排佛浪潮,撰《原教》、《孝论》等十余篇,汇通儒佛之道,博得了宋代文人士大夫的普遍尊重,排佛之声暂息,挽救了佛教的时代危机;一是针对禅宗与教门关于祖统的争论天二十八祖之说,为禅宗树立起正统的旗帜,其影响至今已达千年之久。

一、中国佛教各派的“法统”之争

佛教是很注重“法”的传承的。在佛经中,经常会提到佛祖的“授记”。授记是一种预言,表明听法人获得了佛陀的真传,得到了佛陀的认可,通过发心修行,将来必定成佛。佛教为了把正宗的教义流传下去,还特别强调师资的传承,这在印度佛教中被称为“付嘱正法”。“付嘱”的次要意义,是“守护”或“护持”。这是一项神圣的义务,目的是为了维护佛法的纯正性,使正法久住,不致变味而流于外道。印度佛教最后即便典礼。历代的师徒传法,是师傅发现了合适的徒弟才行,一旦付嘱传法,也就构成新的领导中心,接法者将作为一代导师,担负起佛教的引导护持的责任,成为佛法的表率与准绳。[1]

中国所流传的有关印度佛教的付法文献次要是《付法藏因缘传》及《萨婆多部记》。据载,《付法藏因缘传》为外国沙门吉迦夜与北地僧正(相当于今佛教协会会长)昙曜于北魏延兴二年(472)译出,刘孝标笔受,事见僧祐《出三藏记集》卷二。但该书不是一本佛经,而是一本僧人传真实”。[2]七年后,文成帝即位,重兴佛法,昙曜等有感而编译此书,目的是让人晓得佛教不是中国无赖之徒编造的。《付法藏因缘传》列举的印度传法世系共二十四人,从佛灭度时以最胜法咐嘱大迦叶算起,其后依次传法者为阿难、摩田提、商那和修、忧波毱多、提多迦、弥遮迦、佛陀难提、佛陀蜜多、胁比丘、富那奢、马鸣、比罗、龙树、迦那提婆、罗睺罗、僧伽难提、僧伽耶舍、鸠摩罗驮、阇夜多、婆修槃陀、摩奴罗、鹤勒那、师子比丘。该书的内容取自安法钦译的《阿育王传》以及鸠摩罗什的一些译本,有的出处已不可考。但这本书提到的印度佛教二十四祖付法说影响很大。

《萨婆多部记》见于僧祐《出三藏记集》卷十二。萨婆多部,意译为说一切有部,是流行印度西北部的小乘部派之一。僧祐是律师出身,《萨婆多部记》是僧祐为说一切有部编的戒律传承世系。这部书与《付法藏因缘传》说的重点不一样,一个是讲佛法的代代相传,一个是讲说一切有部的师资教授。《萨婆多部记抢夺法统的根据,这个问题跟印度的情形就大不一样了。本来,印度是没有历史观念的,再加上不同地区的经典所载有别,这样的问题已经很难扯清楚。所以,要将一个本来就不清楚的问题说清楚,这就成为中国佛教史上的一件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难事。

注重祖统?简单地说,是宗派本身生存和发展的需要。隋唐时期的佛教各大宗派在教义上都有本人独特的系统,但宗派的教义并不是任意发挥,而是义有所本,其理论源头都在印度佛教的经典上。这样的经典,被称为“宗经”,即该宗所依据的经典。像天台宗的“止观双运”的法门就次要源于《法华经》、《大智度论》。净土宗的念佛法门来自《阿弥陀经》、《无量寿经》和《观无量寿经》,故称“净土三经”。三论宗的“诸法性空”思想就是对龙树《中论》、《十二门论》和提婆《百论》的发挥。禅宗虽然称“教外别传”,但先尊《楞伽经》,后尊《金刚经》。六祖的《坛经》倡导“顿悟成佛”、“即心即佛”,但也不是慧能的信口开河,而是对印度佛教多种经典的融会贯通,其中的唯心净土思想就来源于《维摩经》,“无念”的法门则出自《金刚经》。所以,宗派的教义虽然有独创性,但绝不是无本之木,无源之水。然而,各家所宗经典不同,法门自然有别。这就存在宗派的竞争。隋唐佛教各大宗派都有本人的“判教”理论,就是这种竞争反映。所谓判教,就是把印度佛教的浩如烟海的各种经典进行一次总的陈列对比,安置一个先后高低的次序。从南北朝以后,各种判教的理论不下二十种,最常见的如天台宗的“五时八教”、华严宗的“五教十宗”,不管何种说法,其实都会抬高自家所宗的经典,贬低别家的学说,自家的就是“圆教”,最为彻底,最为殊胜。祖统或法统与这里也大有关系。

像三论宗,它所宗的经典是“三论”,所以它的祖师系统就很特别,认为印度祖师的血脉从文殊菩萨而来,文殊为高祖,马鸣为次祖,龙树为三祖。龙树下分出二枝,一枝由龙树传龙智、清辨、智光、师子光,一枝由龙树传提婆、罗睺罗多、沙车王子至鸠摩罗什。中国祖师始于罗什,罗什传道生、僧肇、法融、僧睿、昙影、慧观、道恒、昙济,昙济传道朗、僧诠、法朗、吉藏,等等。天台宗因为宗《大智度论》,龙树就变成了初祖,接着是二祖慧文,三祖慧思,四祖智顗,依次为灌顶、智威、慧威、玄朗、湛然,这便是“天台九祖”。天台宗的这九位传法祖师,是南宋的一位叫士衡的天台宗和尚定下来的,可见定祖需要一个过程。禅宗定祖的过程就更复杂,菩提达摩作为中土的第一祖,由达摩传二祖慧可,次传僧璨、道信、弘忍,前五祖问题不大,第六祖的位子就不好定。神秀和慧能都得法于弘忍,但一个是宫廷派,属北宗,一个是草根派,属南宗,各有千秋,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,最初由神会“北伐”成功,才将慧能列为禅宗六祖。慧能以后,禅宗大盛于天下,不再是衣钵单传,而是祖师辈出,次要出自江西和湖南,被称为“江湖禅宗”,网络密布,法脉也十分庞大,故又有南岳一世、二世、三世、四世、五世、六世、七世、八世、九世等等陈列,发源于江西清源山的,则有清源一世、二世、三世、四世、五世、六世、七世、八世、九世等等名目,这已经是禅宗“一花开五叶”后的“分灯禅”了。

然而,禅宗的印度法脉不断模糊不清。本来,菩提达摩就是印度人,将他定位为“初祖”已经足够了,就像天台宗追认龙树为初祖一样。但禅宗重“传心”,不重经典,如果仅仅只认一个菩提达摩,且不说名气不大,说服力也不够。唐朝的宗密说过:“经是佛语,禅是佛意,诸佛心口必不相违。”(《禅源诸诠集都序》)意思说,禅宗虽然不重经因而,理论上禅宗的祖师完全可以推到佛祖释迦牟尼。中国人的心态常常是,本地的和尚不念经,外地的菩萨最灵。禅宗要让人信服,就必须考虑这样的因素。据传神会在与北宗争法统的时候,就有人向他提出过禅宗的印度法统问题:

崇远问神会:“唐国菩提达摩既称其始,菩提达摩西国复承谁后?又经几代?”

神会回答:“菩提达摩西国承僧伽罗叉,僧伽罗叉承须婆蜜(应作“婆须蜜”),须婆蜜承优婆崛,优婆崛承舍那婆斯,舍那婆斯承末田地,末田地承阿难,阿难承迦叶,迦叶承如来付。唐国以菩提达摩而为首,西国以菩提达摩为第八代。西国有般若多罗承菩提达摩后,唐国有慧可禅师承后。自若来付西国与唐国,总有十四代。”

崇远问有何根据,神会答道:“据《禅经序》中具明西国代数。又惠可禅师亲于嵩山少林寺问菩提达摩西国相承者,菩提达摩答如《禅经序》说。”[3]

神会的这个西天八代说是禅宗晚期的一种说法,其根据是东晋慧远所写的《达磨多罗禅经序》。《达磨多罗禅经》为佛陀跋陀罗在庐山译出,次要讲禅观的修炼,所以这里的祖师都是与修禅有关的。但是,禅宗的禅法并不是印度的数息观、不净观之类的小乘禅,神会没有考虑太多,临时用慧远的《达磨多罗禅经序》来应付了。《达磨多罗禅经》提到从佛祖经迦叶、阿难、末田地、舍那婆斯、优婆崛、婆须蜜、僧伽罗叉、达摩多罗、不若蜜多的“次第教授,末田地传舍那婆斯,最初是达磨多罗,共算八代。从时间上说,从迦叶到达摩,一千多年的时间不可能只要八位祖师,除非他们都活够了一百多岁。这样的说法显然不够圆通。这就有必要根据佛教其他经典来重建禅宗的西天传法系统。

二、契嵩对西天二十八祖的考证

在契嵩以前,禅宗已有各种关于西天祖统的说法。北宗最早编制祖统说。在《法如行状》(约撰于公元689年)、《传法宝纪》(撰于公元716-732之间)中,都据慧远的《禅经序》,认为印度禅法传受世系是佛传阿难,阿难传末田地,末田地传舍那婆斯,而菩提达摩是承此法系来华的。二者的区别仅在东土禅师的法统,但都把达摩多罗与菩提达摩说成是同一个人。可见,神会说的西天八祖本是晚期禅宗的基本意见。

神会之后,禅宗的西天祖师问题有多种新的提法,但最流行的是二十八祖说。关于二十八祖,按日本人常盘大定的研究,略有两种基本的说法:

第一种是在《付法藏传》中的二十三祖里,加入《达摩多罗禅经》中的舍那婆斯、优波崛、婆须密、僧伽罗叉、达摩多罗等五祖。而有的书是将最初的达摩多罗代以菩提达摩,如敦煌本《古坛经》、《历代法宝记》、《内证佛法血脉谱》、《圆觉经大疏钞》等。

第二种是在《付法藏因缘传》的二十三祖中,于第六祖弥遮迦之后加入了婆须弥,成为二十四祖,其后再加上婆舍斯多、不如密多、般若多罗、菩提达摩等四祖,变成二十八祖。此说见于《宝林传》、《曹溪大师别传》、《祖堂集》等。[4]

当然还有其他的说法。不过,到了契嵩的时代,二十八祖说已经成为一个主流的意见,只是其中各祖的名字和排序还不统一。所以,契嵩的任务就是要做一个总结,给天下人一个明确的交代。在写给宋仁宗皇帝的信中,契嵩说道:

臣尝谓:能仁氏之垂教,必以禅为其宗,而佛为其祖。祖者乃其教之大范,宗者乃其教之大统。大统不明,则天下学佛者不得一其所诣;大范不正,则不得质其所证。夫古今三学辈,竞以其所学相胜者,盖宗不明、祖不正,而为其患矣。[5]

契嵩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,故历史上有所谓“文愧契嵩”之说。他在这里明言禅宗就是佛祖的真传,暗示其他宗派“宗不明,祖不正”。契嵩认为,学佛的人如果“宗不明,祖不正”,以个人所学相标榜,后患无穷。所以,他为禅宗定祖的目的,就是要“欲推一其宗祖与天下学佛辈息诤释疑,使百世而知其学有所统也”。契嵩敢于做这件工作,凭仗的是他的博闻强记。他的办法是,将《大藏经》中的各种文献材料逐个审查、对照、推理、加工,“其所见之书果谬,虽古书必斥之;其所见之书果详,虽古书必取之”。[6]像《景德传灯录》这样的权威著作,契嵩也是有误必纠。综合地看,契嵩的禅门定祖三书,有一个基本的写作规划和东土诸祖的传记和谱系(不断

正如前文所说,禅宗二十八祖之说早就有之,而

隋唐来,达磨之宗大劝,而义学者疑之,颇执《付法藏传》,以相发难。谓传所列但二十四世,至师子祖而已矣。以达磨所承者非正出于师子尊者,其所谓二十八祖者,盖后之人曲说。禅者或引《宝林传》证之。然《宝林》亦禅者之书,而难家益不取。如此呶呶,虽累世无以验正。[7]

这里的“难家”不是禅宗的人,他是唐代梓州(今四川潼川)的义学沙门神清。神清是哪一宗的学者,《宋高僧传》上没有明说,但他曾为《法华经》作注,大致属于天台宗的人。天台宗与禅宗在关于付法相承的问题上,有着根本的分歧:天台宗依据《付法藏因缘传》,认为只要西天二十四祖,金口相承的法脉至师子比丘遇难时就断绝了;而禅宗主张西天二十八祖说,认为法脉从不曾断绝,不承认《付法藏因缘传》的真实性。契嵩不直接针对天台宗,而是直驳神清,是出于宗派的策略考虑,因为没有必要跟天台宗直接闹翻。但明眼人一看,这是针对天台宗的。为了反击《付法藏因缘传》上的二十四祖之说,契嵩将他能够找到的材料略传》中,契嵩说得很直接:

妄谓其祖绝于二十四世,乃生后世者之疑,圣德益屈。余尝慨之,适因治书,乃得众贤所道祖宗之事凡十家,故并其人,列为《宗证传》云尔。

这个《宗证略传》就是反驳《付法藏因缘传》错误的证

1、竺大力

“吾师鹤勒那。”僧会曰:“鹤勒之徒如仁者几何人,复有过之者耶?”大力曰:“似我者三千,若其頴出但一上人耳。其号师子比丘,其人密受正法,与我师继世,方扬化于北天竺国。”

2、佛驮跋陀

天竺人也,本姓释迦氏,甘露饭王之后也。初会秦僧智严于罽宾国,乃恳请跋陀偕来诸夏,教授禅法。初至长安,其后乃之庐山,遂出其禅经与远公同译。译成,远公为之序。尝谓远公曰:“西土传法祖师,自卑迦叶直下相承,凡有二十七人。其二十六。我今如其所明,而说是义,所闻者即达磨多罗也。后为二十八祖。故远公序曰:达磨多罗,西域之俊,禅训之宗。《宝林传》所谓:跋陀尝与远公言其传法诸祖世数,固验于禅经矣。愚考其飜译禅经之时,乃先于《付法藏传》六十二年而已。有二十八祖而付传,辄出魏氏毁教之后,但列二十四世,妄断其相付法人于此便绝,反于禅经,岂其欲有所欺乎?愚《正宗论》尝指其传之非详矣,然其谬书可焚也。

3、昙摩迦罗

中印土人。以魏黄初壬寅三年,至于许昌。许昌僧光璨尝问曰:“西国有何胜师,以何法住持?”迦罗曰:“西土凡有二大士:一曰摩拏罗(二十二祖也),一曰鹤勒那(二十三祖也),皆传正法。以法住持,其一化西印土,其一化中天竺国。”

4、僧祐

本齐人,归梁以持律知名,尝着《出三藏记》。其《萨婆多部相承传》目录曰:“娑罗多罗(二十五祖),弗若蜜多(二十六祖),不若多罗(二十七祖),达磨多罗(二十八祖)。”祐寻终于梁也。

5、 支强梁楼

中天竺国人也,以前魏陈留王世至洛阳,与昙谛康僧铠辈译经。因谓诸僧曰:“我昔在西域,尝往罽宾国,至葱涂源,入其象白山,见达磨达年寿甚高。谓其得法之师师子尊者,尝为弥罗崛王起难横害。先难预以其相承大迦叶所传佛之心印,妙法付其同学(达磨达同学),号婆舍斯多也(二十五祖也)。复授衣为信。其时即遣往化于南天竺国。支强自谓亦相识婆舍斯多。然诸祖事迹,自七佛以来至乎二十五祖婆舍斯多,乃此支强之所译也。

6、那连耶舍

罽宾国人也。。”万天懿曰:“然此大士我亦闻其当于祖位传佛正法,不悉其后,复有继之者乎?”耶舍遂以偈答之,其说皆隐语。凡自七佛至二十七祖与达磨二十八祖传受之事,盖此耶舍之所译也。

7、波罗芬多

中天竺人也。以前魏废帝齐能否?今复有传法者与其相继耶?摩伽陀曰:然。师子害死至今二十三白,有沙门号婆舍斯多,

8、犍那

不知其西域何国人也。未详何时至诸夏。唐天宝中。与河南尹李常者相会。常问曰。天竺禅门祖师多少。犍那曰。自卑迦叶直至般若多罗。凡有二十七祖(不言达磨以其为此土初祖也。若总以西土言之。乃有二十八祖也)。若叙师子尊者旁出。达磨达四世二十二人。总时佛法毁废。当时有僧昙曜。于仓卒间单录诸祖名目。不暇备写。怀之亡于山谷。后三十余年当其君孝文帝之世。曜出之与众绢缀。为付法藏传。其差误亡失现实。乃昙曜之所致也。然愚尝考。昙曜辈所为付法藏传。其文诚类单录。自弥遮多迦至乎师子罗汉。凡七祖师最缺。殊无本末。亦李常所谓祖图但空有其名者。此是也。

9、 裴休

字公美。自唐会昌中以兵部侍郎御史大夫同平章事,号为名相。撰圭峯密师传法碑曰:释迦如来最初以法眼付大迦叶,令祖祖相传,别行于世,非私于迦叶而外人天声闻菩萨也。自卑迦叶至于达磨,凡二十八世。达磨传可,可传璨,璨传信,信传忍,忍传能,为六祖。

10、刘昫

字耀远,涿州归义人也。天祐中,始以军事衙推仕。及开运初,授司空平章事。又监修国史,故其撰《唐书神秀传》曰:“昔后魏未有僧达磨者,本天竺国王子,以护国出家入南海得禅宗妙法。自释迦相传,有衣鉢为记,世相付授。初来至梁诣武帝,帝问以无为之事,达磨不悦,乃之魏,隐于嵩山少林寺而卒。”其年魏使宋云,于葱岭回见之,门徒发其墓,但见衣履而已。达磨传慧可,慧可传僧璨,僧璨传道信,道信传弘忍,弘忍传慧能神秀。昫卒于宋太保。[8]

上文所引,里手一看就晓得其价值。契嵩对禅门苦心找出的这十个证人,有直接的,也有间接的,但应该有了足够的说服力。而有了师子比丘的继续传法,禅宗初祖菩提达摩的接法也就顺理成章。这个问题处理了,禅宗的(西天)祖统说也就很难推翻。通过契嵩的考证,僧祐的《出三藏记集》和佛陀跋陀的《达磨多罗禅经》被看出是最有权威性的,因为二者都比《付法藏因缘传》要早出。契嵩认为,有了这些证据,禅宗西天二十八祖之说已经无可动摇,而《付法藏因缘传》这一罪魁祸首也就可以付之一炬了。[9]

始祖释迦如来,第一祖摩诃迦叶尊者,第二祖阿难尊者,第三祖商那和修尊者,第四祖优波毱多尊者,第五祖提多迦尊者,天竺第六祖弥遮迦尊者,第七祖婆须蜜尊者,第八祖佛陀难提尊者,第九祖伏驮蜜多尊者,第十祖脇尊者,第十一祖富那夜奢尊者,第十二祖马鸣大士,十三祖迦毘摩罗大士,第十四祖龙树大士,天竺第十五祖迦那提婆大士,第十六祖罗睺罗多大士,第十七祖僧伽难提大士,第十八祖伽耶舍多大士,第十九祖鸠摩罗多大士,第二十祖闍夜多大士,第二十一祖婆修盘头大士,第二十二祖摩拏罗大士,第二十三祖鹤勒那大士,天竺第二十四祖师子尊者,第二十五祖婆舍斯多尊者,第二十一祖婆修盘头大士,第二十六祖不如蜜多尊者,第二十七祖般若多罗尊者,第二十八祖菩提达磨尊者。

最初,还得提一下师子比丘(尊者)的传记。因为他是一个关键人物,所以契嵩为他所作的传记非常详细,加上评语足有一千五百多字。在罽宾国遇害前,师子比丘已经预知本人的前程,所以提前向婆舍斯多尊者(二十五祖)付了法。师子比丘在为婆舍斯多尊者剃度时说:“汝之前身出家已号婆舍,而今复然,宜以兼之,知见俱是心。当心即知见,知见即于今。”在这篇传记的最初,契嵩写了一段评语:

预付法以何验乎?曰:以圣人验之。唯圣人,故能玄知。今师子德能为祖,自谓则曰已得蕴空,此其为圣人亦至矣,岂无玄知乎?又鹤勒那尝以难语,勉其传道,此可不预付法乎?他传(《付法藏传》也。)能知其临刑涌之白乳,而乃曰:相传法人于此便绝,何不思而妄书乎?(其妄验于《禅经》。)[10]

不难看出,契嵩用《达摩多罗禅经》否决了《付法藏因缘传》的传法系统,理由很简单,一个佛教的祖师是具备最少的预知能力的。因为能预知身后之事,师子比丘在遇害前早已将法付嘱给了婆舍斯多尊者。

三、契嵩禅门定祖说的意义

禅宗到了契嵩的时代,已经过了它的发展的全盛期。在此以前,六祖慧能的南宗禅已经全面开花结果,曹溪的一脉遍及天下。所以,契嵩为禅宗定祖,慧能的核心地位已经无需考虑。当然,由于契嵩的将慧能以后的禅宗法脉全部贯上“大鉴”的行头,慧能南宗禅的法脉也就被永久地保留到了后世的《大藏经》中,而神秀一系的北宗的有关材料渐渐流失,以至于后人要想了解北宗晚期的禅史,只能从后世发现的敦煌遗书等文献中找到线索。以此而言,契嵩进一步巩固了南宗禅地位,而无意中让北宗禅的历史消弭于无形。不过,契嵩的禅门定祖,最大的影响还是他对禅宗西天二十八祖的论证。他的所为,即便从学术的角度来判断,也是相当严谨的。学术严谨的基本标准,就是言之成理,持之有故,在这一方面契嵩确实做到了家。契嵩用三本书、十多万字完成禅门祖统的论证,前无古人后无来者,即便有人再想反驳,也不可能超越他了。正因为此,契嵩的禅宗二十八祖说也就变成了禅宗史上的定论。

当然,说二十八祖是定论,并不意味着契嵩的论证无懈可击。听说,天台宗的学者子昉写了《祖说》和《止讹》两论,对契嵩就提出了强烈的反驳。契嵩为此不得不将《达摩多罗禅经》和《出三藏记集》中的一些不通之处作了重新整理。但是,这件事并不影响契嵩的结论。正如前文所言,中国佛教各宗派追认西天祖师,是出于传法的需要,目的是为了说明本宗的正统性与合法性,不是自作主张,凭空发挥。但是,一旦有了说法,便成为对手攻击的把柄,只能不断地找根据,将一个本来就不清楚的问题说现实上已经达到了历史上的最高水平。

细心的读者也许还会提出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,这个问题其实就是当年胡适极力揭露的关于禅宗法统“造假”的非难:从考据学的角度来判断,西天二十八祖的传说压根就经不起严肃的推敲,压根就不是现实!既然不是现实,契嵩的论证岂非白费工夫?这当然是纯学术的看法,忽视了宗教史研究中最基本的价值准绳:宗教的历史首先是“宗教本身”的历史,而学术的研究将是永无休止的理性“评估”。禅宗的西天二十八祖说到底有何历史的意义,学术的判断和宗教信徒的判断是有差别的。印顺法师在《中国禅宗史》的序言中有一段关于禅宗法统的解读,其实已经很深刻地回答了这个问题,值得反复玩味。这里就借用他的一段话来作为本文的结束:

古代禅者的共同信心本人的体悟(禅),是从佛传来的。注重传承的法脉不绝,所以除中国的递代相承,从佛到达摩的传承,也遭到注重。达摩禅越发达,传承法统的序列也越迫切。印度方面的传承,达摩门下早已忘了。那时,大抵引用《禅经序》、《付法藏因缘传》,《萨婆多部记》,而提出印度时代的法统。本来,只需的确是达摩传来,的确是佛法就得了,如我父亲的名字,祖父、曾祖、高祖……我都晓得了,但以上可忘了,要考据也无从考起。这有什么关系呢?我还不是列祖列宗延续下来的。但禅者不能这样做,为了顺应时代的要求,非要列举祖统不可。那只要参考古典——引用上列三书的传承,或不免误会(如以达摩多罗的菩提达摩);或者发现有问题,就不得不凭藉想象,编造法统。祖统,或者看作禅宗的重要部分,似乎祖统一有问题,禅宗就有被推翻的可能。其实禅宗的存在与发展,不是凭这些祖统说而发扬起来的。如《宝林传》的撰造,当然曾给洪州门下以无力的支持,然《宝林传》还没有编成,西天二十八祖说还没有成为定论(如道一门下,还有引用五十余祖说的),江西禅法盛行,已跃居禅法的主流了。祖统说的逐步构成,是由于达摩禅的盛行,为了满足一般要求,及禅者传承的确实性而成的。正如为了族谱世系的光荣,帝王总是要上承古代帝王或圣贤的。有突厥血统的唐代皇室,也要仰攀李老子为他们的祖宗。祖统的传说,可能与现实有距离,但与禅法传承的实际无关。[11]

[1] 印顺:《中国禅宗史》,江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,第166页。

[2] 《古今图书集成》卷二,《续藏经》第77册,第8页。

[3] 神会:《菩提达摩南宗定是非论》,杨曾文编校《神会和尚禅话录》,中华书局1996年,第33-34页。

[4] 高雄义坚:《宋代佛教史研究》,华宇出版社1987年,第85页。

16页。

7页。

[11]印顺:《中国禅宗史》,江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,第3页。

221381
领取福利

微信扫码领取福利

微信扫码分享